今日怕谈三件事(注,衣食住),当年空读五车书,归期依旧问何如?
借物如今到火柴,两毛一盒费安排,邻家乞火点灯来。
偏是烛残遭鼠咬,相期月上把窗开,非关风雅是寒斋。
把笔还须刺激吗?香烟戒后少诗抓,卢同早已吃沱茶。
尚有破书借友看,却无美酒向人赊,兴来爱唱“泪如麻”(《捉放曹》中唱词)。
(1940年4月26日重庆《新民报》)
苍蝇叹(五首)
拍打虽忙尽未曾,贪污莫道像苍蝇,苍蝇还到冬天死,世上贪污却“永恒”。
贪污要尽没来由,好譬吾人去剃头。纵是今天头剃尽,明天头又黑油油。
官样文章走一途,藏猫式的捉贪污,儿童要捉藏猫伴,先问人家躲好无?
历史教人鉴古今,从来误国是黄金,圣人尽管朝朝有,不治贪官一片心。
正己正人路一条,老包面孔肯谁饶?不贪先自本身起,天下贪污一半消。
(1947年8月29北平《新民报》)
《与雪崖弟论作诗》
平生不作呻吟语,意气虽豪理却输。
如此江山天醉了,相看能带笑颜无。
炉火纯青自古难,一言一韵要吟安。
平常正是工夫到,莫买胭脂画牡丹。
山窗小品
短案
所居在一深谷中,面山而为窗。窗下列短案,笔砚图书,杂乱堆案上。堆左右各一,积尺许,是平坦之地已有限。顾笔者好茶,案头必有茗碗。笔者好画,案头又必有颜料杯。笔者虽已戒绝纸烟,报社主人怜其粮断而文思将穷,不时又馈以烟,于是案头亦必有烟盒与火柴。笔者患远视,写字必架镜,故案头常有镜盒。且邮差来,辄隔窗投书,或有挂号信,必须盖章,求其便利,而图章印盒亦置案头。此案头是何景况,乃可想象,而笔者终年伏案,亦复安之若素焉。回忆儿时好洁,非窗明几净,焚香扫地,不耐读书,实太做作。且曩时居燕都,于花木扶疏之院宇中住十余年,书斋参酌今古,案长六七尺,覆以漆布,白质而绿章。案上除花瓶坛炉外,惟檀架古砚一,御瓷笔筒一,碧蓝水盂一,他物各有安置之所,非取用不拦入案上。今日面对蜂窠,身居鸟巢,殆报应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