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夜,我终于开到了目的地,我必须于明天之前到达。其实任何旅途从来没有想象的那么久远,若愿意从南极步行到北极,给我一条笔直的长路,我走一年就到,让我开车穿过这个国家,给我一个一样会开车的伴儿和一台不会抛锚的车,两天就够。这对我来说并不是旅行,我在赶路,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担心1988会坏在路上。这是它和它的制造者相逢的旅程,我必须把1988牵过来。
我展开地图,用沉暗的灯光照着,娜娜依然在边上抱着枕头长睡不醒,我匀了她一点灯光,她毫无知觉,我仔细打量她的脸庞,今早化的妆还在她的脸上,我不知她该如何在今天晚上卸掉。这是个长江边的城市,夕阳早已西下,大江永远东去,我在车里不知道听到了风声还是江水的声音,我默然减慢车速,摇下车窗,仿佛是晚风吹过江边芦苇。我儿时便生长在江边,每次起大风,总是能够听见这样的声音。这声音时远时近,我不知道我究竟开在哪里。还没有进入城区,我看见了一家应该还干净的旅馆。我将车停下,娜娜依然没有醒来,我下车抽了一支烟,上楼去办房间,刚走几步,我又退了下来,把车倒了一把,将右边紧紧地贴着墙壁。因此反光镜还蹭到了一下,娜娜忽地醒来,说,哎呀,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