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我们一前一后两身泥土地进院时,母亲总会笑着说:“又在大街上打滚儿了?”我说:“都是大奔儿,把我撞倒了。”大奔儿便假意惭愧地低头,将脖子靠近我的小腿,我则用小手搂住它的脖子,质问它:“是吧?都是你给我弄倒的吧?”大奔儿见我的脸靠近了它,又伸出舌头,摇着大尾巴舔我……
其实,不光是猫儿、狗儿,包括耕地拉车的牛儿、驴儿都没有受过虐待。我家的宗旨是,这些养在家里的生灵们,未必能有奢侈的生活,但只要家人有吃的,就决不会让它们饿死。
可是这一次母亲不想要妞子,母亲不想要妞子是因为担心妞子以后有个三长两短,她伤不起那个心了。我家养过三四条狗,其中一条病死,两条因当时的政策而被活活打死,还有一条自己跑丢了,连个尸首也没见着;还养过两只猫,但都因吃了被老鼠药毒死的老鼠而一同中毒身亡。母亲说,一想起那些猫儿、狗儿临死时哀怨、无助、乞求的眼神,她就万箭穿心,于是发誓再不养这些动物。
如今婶儿因为心疼她的妞子自己养不了又不放心把妞子送给别人,就只能送到我家,婶儿知道在我家妞子不会挨打受骂。母亲只好留下妞子,但她日夜担心妞子会吃死老鼠,于是也将妞子拴在屋里,妞子初来乍到很不适应,整天在屋里上蹿下跳,像被软禁了的犯人,从南窗到北窗,从东墙到西墙有多少步,估计它都一清二楚。因为妞子总是拴着绳子四处溜达,所以屋里的一切东西都能被它拉倒,我记得的有一个暖水瓶,两个玻璃杯,其余摔不碎的物品要无数次从地上捡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