枯黄的太阳贴着赵河西岸那棵歪脖老槐树的顶梢滑落着。淡淡的树影小心翼翼地漫过河东岸上稀疏的、枯黄的杂草,无声无息地爬上老人黑斑遍布、像个漏勺一样的面部,老人裹紧棉袄,在鞋底上磕着烟袋锅,叹息似的自语着:“老了。不经冷就是老了。”
这是一个老朽了的男人。
年轻军官痴痴地望着老人。面部轮廓是有力的、干脆的,眼睛里盛满了固执的期待。一个城市气质的美丽少女小鸟样依在年轻人的肩头,满脸的好奇,倾听着这一老一少显得十分费力、貌似寡淡却又极幽长极幽长的谈话。
“八爷,那年轻时候呢?”
老人迟缓地转过头,看着一对年轻人,咧开嘴笑了,“唉,年轻人看见年轻人好哇。”说完,又回到原来的姿势,把面部完全沐浴在夕阳里。
姑娘从大城市来,一时无法适应这缓慢的节奏,有些急,就小声道:“是他不愿说,还是压根就是个童话?”
他们身后是两座四合院。楼门外跑着十几只鸡,两只小狗在打架取乐,爬在一棵榆树上的小花猫咪咪地叫着。一个老太婆端着簸箕坐在东院的楼门槛上整绿豆,头上稀落的银发衍射出飘忽不定的白光。